时间:2020/8/15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佚名 点击: 61 次

  长江流经四川宜宾、过重庆至湖北宜昌之间的上游河段,因大部分在四川境内而称之为川江。重庆成为直辖市后,川江流经四川境内虽只有多公里了,但川江之名尊重历史,并没因此改变。川江从宜宾的岷江与长江交汇口起,至宜昌港客运站码头止,全长约公里。也有把西陵峡口的南津关划作川江终点,全长约为公里。宜宾至重庆段为上川江,长公里,下川江重庆至宜昌公里,是川江的主要行船航道,著名的三峡天险位于其中,全长约公里。

那些年,我们坐着江轮出行

  曾经,川江边的细娃儿喜欢做的一件事,冬天坐在江边的岩石上、沙滩边,看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轮船,百看不厌;夏天时在江里洗澡,每每遇到客轮驶过,一点儿不害羞,光着屁股向船上的旅客挥手,梦想有一天,也坐着轮船出门远行……

  我第一次乘坐川江轮船是年的夏天,马上要读高中了,跟父亲的同事马叔叔从家乡小县城云阳到万州(当时为四川省万县市,万县地区行署所在地,行政区划中还另设有万县,同属万县地区管辖),去验光配近视眼镜。马叔叔没买到舱位票,在四等舱找熟人挤了一晚上。我没地方睡觉,第一次坐船很兴奋,也睡不着觉,和一同上船的同街伙伴在船尾耍了一整夜。

  那时川江上的客轮全部叫“东方红”轮加编号,年7月1日之后,都改称“江渝”“江汉”,再加编号,分属于长江轮船总公司重庆与武汉分公司。

  江渝轮由中小型客轮组成,一至二位数编号的是中型客轮,三位数编号的为小型客轮,每天上上下下往返于重庆至宜昌、武汉之间,按时停靠沿途各城镇的港口,像涪陵、万州这样的中心城市,还定时停泊重庆至上海超长线的江渝客轮。当年,渝东地区沿江的涪陵、长寿、万州、云阳、奉节等10多个县市,陆上交通不是十分便捷,江渝轮是主要的外出交通工具,市民出门都需乘坐。后来随着川江航运业的发展,地方轮船公司的川陵、川东、东方号等客轮,加入川江中短途航线营运,更方便了渝东地区沿江市县居民的出行。

  江轮顺江航行称下水船,逆流为上水船。我从云阳县城去万州和省城,是坐上水船,都是晚上搭乘江渝轮,第二天早晨到万州,停靠到中午以前开航,过忠县、丰都、涪陵、长寿,日夜兼程,第三天上午到达重庆港,然后换乘火车去省城成都。出川坐下水船,夜宿万州的江渝轮一大早到云阳,乘船顺江而下,经奉节、巫山和巴东、秭归,傍晚时拢宜昌港,再坐火车去北京、武汉、广州等城市。

  20世纪80年代末,我调到万州工作后,还经常坐船回云阳。但最近一次乘坐川江轮船是什么时候,我记不太清楚了。0年后,母亲随三峡移民,从云阳老城搬到了新县城,离我居住的万州近了一半的路程,每次再回家都是乘坐汽车。3年3月8日,三峡库区即将蓄水,我约了几个朋友,去川江著名的狭窄单行控制航道巴阳峡作最后的告别,也是开车去的。

  20世纪90年代后期,迅猛发展的陆上交通方便、快捷、价廉,完全取代了缓慢、平稳,甚至可以说是悠闲的川江轮船客运,江渝轮改为旅游船,全部退出长江客运,一部分破旧不堪的老江渝轮被拆解,或卖作江边的水上酒店、餐厅船等。那些地方轮船公司大多破产清算,生存下来的也转向经营旅游船和大力发展货轮运输。

  江渝轮没有了,川江轮船离我也已经久远了,突然萌发一个念头:能不能再去坐一趟,寻找和重温一种曾经的感觉。

起航,沿着记忆的痕迹

  准备

  几天前去了码头的万州港客运站,打听到还有一种班船,头天晚上由重庆港始发,每天下午五点多钟到万州,夜宿巫山,第二天中午到达终点港宜昌,设一至四等和散席舱,我打算买个三等舱,人多热闹一点。拢宜昌后我就返回,再坐上水船到重庆港。终点说是宜昌,其实为减少旅客等待轮船过三峡船闸的时间,船停都停靠在离三峡大坝上面约两公里的茅坪港,然后由大巴车经坝区高速公路,把旅客送到宜昌市区。

  20世纪80年代初至三峡大坝建成之前,坐轮船到宜昌及以下的城市,要通过长江上已建好的水利枢纽葛洲坝大坝,旅客和轮船一起过专门的水上通道——船闸。当年我工作的云阳县食品公司经常用船运生猪到宜昌、沙市、武汉等地,每次装运生猪的驳轮开航后,业务股派我去邮电局,给葛洲坝船闸管理处发电报,请求安排过闸时间。我记得电报里经常出现“左舷”、“右舷”两个字,表示拖驳绑在轮船的左或右边,船闸管理处才明白驳轮过闸时系泊在左壁或右壁,以便统筹安排船只过闸。

  纯粹是为了重温当年坐船的感觉,我就来得更纯粹一点,用保鲜盒装了一盒香肠、一盒油酥花生米,外加灌满矿泉水瓶的老白干。东西很简单,太讲究了就没了那个味儿。

  不想被打扰,没告诉任何人,年1月20日,农历大寒节的下午,我一个人悄悄上路了。

这就是我的准备,简单而纯粹

  候船

  船票上开船时间是下午5点30分,快6点了,雾蒙蒙的宽阔江面上正如伟人所说:秦皇岛外打鱼船,一片汪洋都不见。

  这是下水船,我不时向上游张望,只要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,它一会儿就可以来到眼前。我老远就能分辨出是不是客轮,客轮楼层多,舱室灯火通明,闪着一团光亮。这是我多年前的候船经验。

  年轻时坐船出门经常候船,那里面包含着无穷的乐趣和情感。我坐上水船到万州的时候多,是晚上候船,喜欢买最晚的班次,逆流的上水船又通常晚点,每次候船都是到深夜。这样我可以消消停停吃了晚饭,平时耍得好的朋友来送行,一同到码头,天热的时候坐在江边歇凉,一边等候轮船,一边摆些有关青春的龙门阵;冬天,川江水枯退出一大片沙滩,码头梯子两边搭起很多做小生意的篾席棚子,我们切几两卤菜,喝几杯老白干,一边烤火,一边候船。

  后来有了女朋友,由她陪我在江边候船。我俩坐在码头的石梯上,她总是把头靠在我肩上,默默地坐着。女友在外面上过大学,分到机关当干部,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公务员,而我只是一个工人。30多年前大学生与工人之间的地位悬殊,是不被社会认可的,她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俩往来,也许女友感觉出我身上的一种潜能,愿和我在一起。平时我俩没地方见面,小县城里那时没有公园,街上连绿化带也没有,几乎人人都互相认识,又怕遇见熟人,告诉了她父母。江边夜晚候船,是我俩难得的机会和地方。

  每次看见下游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亮点之后,那是轮船的探照灯,这时进港航程和停靠趸船、下客上客的时间加起来,起码还有一个小时。我把女友送上码头上面的大街,比较安全了,让她自己回家。说实话,我多么不想看到那个亮点。送走女友,往回赶的时候,客轮正拉响两声进港长笛,即将停靠趸船,我正好赶上。

  久等不来的轮船,唤起了我候船的美好记忆与感觉。

万州港客运站,我就从这里出发

上趸船乘船的浮桥

清闲着的万州港缆车,这么短的坡,肯定是用不了的

  换票

  候船的时候,我摸出船票放在趸船甲板上,拍下照片留存,过会儿检了票,撕下副券就不是一张不完整的票了。

  值班人员走过来看热闹,问我几等舱,怎么不坐旅游船。弄明白我的行程意图后,他说:等会儿主任来了,找他签个字,换个二等舱。

  我表示谢意,请他介绍主任给我认识。

  主任爽快地在船票后面写上:关系户请安二等仓(舱)壹人。然后是签名。哈哈,“关系户”,一个久违了的当年的常用词。我被突来的“幸福”感动得不知所措,摸着口袋,不好意思地说:我烟也没有。主任摆摆手:我不抽烟、不抽烟。

  我的船票由三等舱变为了二等舱,为了“贪”点小便宜,也顾不上“三等舱,人多热闹一点”的初衷了。意想不到的“幸福”还在后面,主任给了我一张名片说:返程去重庆,你还是坐二等舱,我让轮船客运主任给你打五折。

我的船票

候船的人不多

  登船

  天幕已经拉了下来,趸船上的照明灯也亮了,又陆续上来几个坐船的,加上原来候船的总共也不超过十个人。

  江面上响起一长两短熟悉的汽笛声,终于等候的轮船到了,我记得这种鸣笛方式,是要左舷掉头停靠趸船。三峡库区蓄水前江流湍急,下水江轮停靠趸船都要把船身掉过来,头朝上游,我想可能也像汽车一样有待速吧,正好与水的流速保持了平衡。已成高峡平湖,几乎没有了流速的川江,轮船还是要掉头停靠。掉过头来的轮船两声长笛后,慢慢朝趸船靠了过来。

  海内观光5号——我看清了霓虹灯的气派船名和并不气派的轮船,比编号三位数的“1”字头江渝轮还要小,也没有灯火通明的船舱。

  这船标明是旅游船,实际上是客班轮。二等舱并不比以前的江渝轮三等舱豪华多少,只是多了一个卫生间、一台带“雪花”的14吋老式彩电和早已脏兮兮的地毯。卫生间又小又窄,又一点不隔音,我担心蹲下来衣服会被墙壁弄脏,大小方便都去一楼的公共卫生间。

  公共卫生间安装了陶瓷蹲式便盆,不再像以往的便槽那么臭气扑鼻。早在10多年前,长江海事部门已不允许往江里倾倒垃圾,船上产生的垃圾要打包,在靠岸时交给岸上的专门机构和人员处理。我在想,卫生间的排泄物是不是仍向江里排放呢?

  原来的江渝轮一般只设二至四等卧铺舱和散席舱,普通公差人员可报销三等及以下的卧铺票,如果坐散席舱,单位按四等卧铺票价补助差额。船票上没有铺位号,旅客上船后凭票换取铺位牌,对号找到自己的舱室铺位。有些一同出门的人为了节约,只买一张卧铺舱票,两人挤一个铺位。散席舱没铺位,自由找地方坐,但可以按旅途长短,花二至五角钱,租一床麦秆席,随便铺在那里就能睡觉,旅客多的时候,特别是在春运期间,甲板上、通道里都挤满了席地或坐或卧的人,连过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。

轮船终于来了

设在轮船二楼中部的换舱室铺位牌的服务台

设在轮船二楼中部的小卖部

我住的二等舱过道

  室友

  我换取了舱室床铺牌子,是敲开反锁了的舱室门进去的,突然觉得很尴尬,里面是一对像似夫妻的中年男女。看来一路上都没安排其他人住进来,空着的两个上铺的被子叠得好好的,没人动过。现在坐船的人少,舱室就我们三人。

  江渝轮在换铺位牌时,服务员会把在同一个港口下船的旅客,安排在一个舱室,这样方便管理。外出求学那会儿开学返校,同舱室全是在一个港口上船下船的学生,热闹得很,吃饭的时候,大家叽叽喳喳的在餐厅围成一圈。夕阳西下,伏在船舷的栏杆上和喜欢的女同学一起吹江风,那真是人生中最美好而浪漫的时刻。

  这时服务员在舱外走道上提供开水服务,男的出去灌满了舱里的一只保温瓶。等我取出杯子和茶叶想泡茶时,过道外的服务员走了。女的发话说:你可以用瓶里的!听口音,是湖北人。

  我边倒开水,边出于礼貌问他们:从哪里来?去哪里?

  男的回答:从重庆下来的,我们从贵阳过来。九几年的时候我坐过一次轮船,这次带她来坐一次。男的指指女的,也是湖北口音。接着他又说:昨天我一看,没有原来那种船大。同时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:根本没有。

  他加重语气补充,我理解有两个意思:他给女的描述过当年坐的那种船,如何大如何舒服,现在不是这样了,以为他在吹牛;还有就是他本身有一种失望。我这样理解,自然对他产生了好感,一同聊起曾经坐过的川江轮船。他只坐过一次,但对轮船的记忆,与我的回忆有着惊人的相似,竟然也怀着一种情感叹息:这么多年了,船上的设施没多少改进,反而没有原来那种大而宽敞的轮船坐起舒适。

  从交谈中我了解,男的在贵阳做了几个月生意,女的十多天前去接他回家,本来可以坐火车回湖北,他特意带她来重庆耍一趟,顺便尝尝坐船的滋味儿。

  夜航

  船上有观景台,在船头驾驶台的上面,轮船最上面一层。夜晚的风不是很大,却很冷,我可以坚持。江面黑茫茫的,航行没用探照灯。以往的江渝轮夜航要全部打开探照灯,不一定是一直向前照射,却要不停地探射两边江岸,为的是在当年较窄的江面,查看正确航道。

  川江顺流北为左岸,南为右岸,轮船也像汽车靠右航行。以前坐船时我还不会开车,没有左右行驶的概念。夜色中,我们的轮船速度很快,如同超车那样从左边超过了一艘艘客货轮,那些豪华的旅游轮也被丢在了后面,没过多久,到了第一个港口,我的故乡云阳县城。

  云阳置县距今已有多年的历史,是川江上较早设置的县之一,当时下辖现在的万州、开县、梁平等地。年因三峡库区即将蓄水,县城由原驻地云阳镇西迁20公里至双江镇,属一座移民新城。当然,码头的石梯上,也见不到我与女友候船时相偎的影子了。

  云阳城夜景很美,辉煌的灯火让整个城市玲珑剔透,这是川江沿岸城市依山而建,建筑物鳞次栉比有层次带来的效果。从云阳长江大桥下缓缓驶过时,灯饰效果下的两个桥墩塔和一根根斜拉钢索,轮廓分明如两架巨大的竖琴,我用仰视的角度拍摄了一张“竖琴”夜景图,构图很新颖。一般人为表现云阳长江大桥的雄姿,不管白天或夜景,拍的都是全景图。

  夜已深了,航道上只有左岸绿、右岸红的夜航灯标闪烁,我渐渐冷得直踱脚,赶紧回到船舱里。轮船一直在黑夜里行驶,凌晨1点多钟到奉节,然后停宿巫山港。

轮船停靠云阳,船上的水手给趸船递缆系船

云阳夜景

云阳长江大桥--竖琴

我住的二等舱

摘自陶灵散文集《川江往事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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